人物簡介:校友翟樹民研究員分別于1982年和1984年獲得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無線電遙控遙測專業(yè)學士學位和計算機應用專業(yè)碩士學位,1984~1989年留校任教,1995年獲得多倫多大學博士學位。他曾是美國加州IBM Almaden研究中心研究員,是該中心計算機科學部資深科學家。翟樹民指導和主持的ShapeWriter項目和團隊開創(chuàng)了圖形鍵盤研究領域,并于2004在世界上首次推出圖形鍵盤產(chǎn)品SHARKtex。他的工作被《紐約時報》、The San Jose Mercury News,The Wall Street Journal,BBC等多家主流媒體廣泛報道,并成功當選2010年度ACM Fellow。他在國際一流學術刊物和學術會議上發(fā)表學術論文一百余篇,被引數(shù)千次,曾獲IEEE計算機學會最佳論文獎,獲專利二十多項。他曾先后在瑞典皇家工學院、Linkoping、巴黎11大和清華大學等多所院校任訪問或兼職教授。另外,他還擔任ACM人機交互學報(ACM Transactions on Computer-Human Interaction)等多種著名期刊主編。
77級的本科生
我是西電本科77級的。1977年秋天,我16歲,在甘肅天水上高中二年級。在此之前大家都沒想到可以通過考試上大學。在“三線”的天水,大學是一個高不可攀、不可想像的世界。得知高考消息后,在中學老師們和當工程師的父親輔導下, 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參加了年底的高考,一同進考場的還有叫阿姨的鄰居。整個天水這一中國歷史名城里,當年僅有十余人有幸考中,成為77級大學生。我考上了當時全國80余所重點院校之一的西北電訊工程學院, 也就是今天的西安電子科技大學。入學后,在大學體育“達標”測驗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我的長跑潛力,被召進西電長跑校隊。從而改變了以往自我認定的文弱書生形象,終身受益。
那時代的大學老師們非常可敬。他們在當時還很艱苦的居住、生活和工作條件下,快速重建了中國的高等教育系統(tǒng),修復了斷層,培養(yǎng)了我們下一代中國科技工作者。對我影響最大的是蔣洪老師。他不但講授專業(yè)課,亦常在課下和在他家中與我討論各種問題,這對一個本科生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機會。
學習與探索在本科高年級的時候能感覺到一個很重要的轉變,那就是從學習到研究的心態(tài)轉變。大學教育不僅僅是教懂學會已知知識,更重要的是培養(yǎng)出用科學的原理,精神和方法去探索未知。我開始對教科書內容追根問底,比如一度對香農(nóng)采樣定理(Nyquist–Shannon sampling theorem)的極限條件非常著迷。畢業(yè)時,我在蔣洪老師指導下的本科論文也得以在西電學報上發(fā)表, 這是我學術生涯的第一篇論文。
81級的研究生
1981年我又幸運地考上了西電研究生班,一共40多個人。還像在77級本科時一樣,同學們都不張揚, 但個個出類拔萃。包括后來擔起領導西電重任的段寶巖、陳平、楊銀堂等杰出的同學。同學們亦各有個性?;蜚@研哲理,高瞻遠矚;樸實善良,善解人意;或聰明過人,異常幽默。我以為我閱讀涉獵范圍廣泛,但每次跟同學聊天后一定自愧不如。
那時全西電可以帶研究生的教授為數(shù)不多,都可謂一流學者。我?guī)煆耐鹾裆淌凇.敃r中國的工業(yè)獨立科研開發(fā)能力還不是很強,所以王厚生教授特別強調并帶領我們直接參與國家科研攻關項目,解決國內產(chǎn)品的空白。比如我們課題組參與了中國第1臺100兆磁盤和它的母盤錄制設備的開發(fā)工作。王厚生教授這樣的科技工作者有自己的見解和直覺,而這種直覺是建立在科學、數(shù)學和邏輯的基礎之上,不是異想天開,也不是隨大流趕時髦 。
留校任教
研究生畢業(yè)后我留校任講師。當時在中國還很少有博士學位獲得者,碩士畢業(yè)就可以做大學教師了。我一做五年。等我到國外再讀博士時,已失去我早上大學的時間優(yōu)勢,比同時讀博的同學們年齡要大一些。但在今天看來在西電當教師那五年仍是非常重要、值得珍惜的一段經(jīng)歷。首先有了教學經(jīng)驗。有教學經(jīng)驗的人都會同意教書是最好的學習方法。當時我還非常年輕,首次主講大課只有二十三歲,跟聽我授課的高年級學生年齡差不了很多。第一次踏上大課講臺忘記了學生全體起立的習慣,面對百余站立的學生一時手足無措,結果學生們哄堂大笑。那時我自己也還只是本科畢業(yè)不久,體會到大學教育太多的照本宣科,所以我講課側重每章節(jié)內容背后的原因目的,以培養(yǎng)學生的直覺,很快吸引了大部分學生的興趣。我每次課前課后都非常興奮。雖然后來在斯坦福,瑞典皇家工學院,和清華等學校再次登講臺,給研究生和高年級本科生授課, 但我至今做夢,夢到講課備課的情景,還是在西電。有時夢到新學期開始了上講臺前才發(fā)現(xiàn)所備的課不是學校要我講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做教師很有成就感。我當年教過的學生今天有和我一同奮斗在硅谷的,也有在國內做部級領導的。我后來在國外的工作得到了學術界的各種認可,包括在2010年成為人機交互學院的首位華人院士,和來自中國大陸的最先幾位ACM Fellow之一。相比之下讓我更為滿足的是我第一次講課被學生評選為那年三系的最佳教師。記得有一天在西電東大樓附近路上偶然聽見幾個學生在議論他們考試結果。一學生說“翟老師出的考題難,但是合理,考得是真正的理解程度!”
除了教學,我還在304研究室參加科研工作,包括到北京華北計算所合作“縱向”的國家六五攻關項目,也到廣東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做“橫向”項目。在廣東順德幫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提高生產(chǎn)能力和產(chǎn)品質量的經(jīng)歷特別值得回憶。中國80年代改革開放大潮中,蒸蒸日上的民間企業(yè)在迅速走向世界。
光陰似箭,三四十年前在西電77級本科和81級研究生的學習和隨后在西電的教學和科研經(jīng)歷,至今難忘。在西電的接受的教育和做教師的經(jīng)驗是我以后旅居國外事業(yè)生活的發(fā)射架。我一直認為:后來在國外發(fā)展的天時、地利、人和的機遇, 是和西電的經(jīng)歷分不開的。
(文/翟樹民)